說完，江聖淩邁著大步走了進去，那些下人和四個姨太太全都站到了一邊，而五姨太則站到了另外一邊。

“到底怎麽回事？”江聖淩在五姨太跟前站定，看著她一身的傷，眼底劃過一抹不忍。

聽江聖淩這麽一問，五姨太立刻委屈的低低的哭泣了起來，“我不知道怎麽得罪幾位姐姐和妹妹了，她們帶著人就打了過來。”

“怎麽得罪？！五姨太，你好狠的心吶，我們姐妹幾個一輩子沒有孩子，都是拜你所賜，你會遭到報應的！”二姨太朝著她低吼。

五姨太則是一臉的委屈，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似得，“二姨太，天地良心啊，我怎麽可能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！”

“你少在那裏演戲了，我們都已經調查清楚了，也專門找了外面的郎中看過了，是你當年串通那個法師，給我們姐妹幾個下了藥，讓我們一輩子無法懷孕，你還敢狡辯！”

“姐妹們，別說廢話了，我們直接殺了她，為我們那些胎死腹中的孩子報仇！”

幾個女人越說情緒越激動，已經一個個朝著五姨太沖了過去，五姨太立刻躲到了江聖淩的身後。

“兒子，娘可沒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啊，都是大太太做的，是她指使我那麽做的。”五姨太立刻大喊。

我站在一旁，不屑的冷哼，她倒是會把臟水往外婆，大太太已經死了，死無對證，不管她怎麽說都可以。

“大太太也沒有孩子，你還敢強詞奪理，五姨太，看我們今天不撕了你！”

“都住手！”江聖淩低吼了一聲，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幾個姨太太，“副官，把她們幾個轟出去！”

“江聖淩，別以為你是司令就了不起了，要不是你娘幹凈了傷天害理的事情，這江家由誰繼承還說不定呢！”

“就是，江聖淩，你跟你娘串通一氣，你們娘兩早晚會遭到報應，我等著看你們暴屍街頭的那天！”

幾個姨太太憤恨的瞪了五姨太和江聖淩一眼，然後朝著下面的人揮了揮手，“我們走！”

四個姨太太氣勢洶洶的離開了，五姨太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，癱軟在了地上，死死地抓著江聖淩的手。

沒想到，她也有害怕的時候，這剛剛只是一個開始罷了……

江聖淩扶著五姨太進了房間，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，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
萍兒站在我身邊，雙手緊緊地相互捏著，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。

“萍兒。”我喊了她一聲，雲淡風輕的看了她一眼。

萍兒嚇得一個激靈，立刻轉身看向我，“七姨太，有什麽吩咐？”

“想什麽呢，這麽出神？”我淡淡的問她。

萍兒立刻搖頭，眼底劃過一抹慌張，“沒、沒想什麽……”

“別害怕，我知道你是江聖淩的人，跟他通風報信也是盡了本分。”我直接把話挑明。

萍兒聽我這麽一說，立刻跪在了我的跟前，“七姨太，我、我、我……”

“起來吧，沒事兒，我不怪你。”我朝著萍兒揮了揮手，然後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，“萍兒，對於今天的事情，你怎麽看？”

萍兒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，俯首站在我的邊上，那害怕的樣子，像是我會吃了她似得。

“七姨太，萍兒也不知道。”萍兒小聲的囁嚅。

我收回視線，淡淡的看著她，“你不是挺喜歡五姨太的麽，怎麽，今天的事情對你沒有觸動？”

“萍兒……”萍兒眼底劃過一抹慌張，雙手緊緊地捏著衣角，“這些深宅大院的事情，萍兒真的分不清誰對誰錯。”

萍兒的意思我很明白，她是根本就不相信五姨太會做出那樣的事情，以為是我在惡意中傷五姨太。

“分不清誰對誰錯？”我重覆了一遍她的話，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，放到了桌子上，“坐下吧，陪我說說話。”

萍兒立刻搖頭，“七姨太，萍兒只是個下人……”

“現在是民國了，沒有什麽上人下人，我讓你坐就坐吧，不用拘束。”我把茶杯往她跟前推了推。

萍兒嚇得臉色有些蒼白，戰戰兢兢的坐在了圓木凳上，“七姨太……”

“喝茶吧，這是你剛剛泡的茶，聞著就覺得清香。”我朝著萍兒笑了笑。

萍兒拿起茶杯，輕輕地抿了一口，然後低下了頭，不敢再出聲。

我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，喝了一口，茶香清冽，確實是好茶，江聖淩的東西的確是好。

“萍兒，你跟我的時間不長，可能也不太了解我的性子，我沒你想象的那麽可怕，你不用害怕。”我清了清喉嚨開口。

萍兒握著茶杯的手又緊了緊，指節似乎有些泛白，“七姨太，我知道……對不住您……”

“你也是奉命行事，我不怪你，再說，聖淩對我也沒有什麽壞心思。”我笑道。

萍兒，深吸了一口氣，眼底似乎有些掙紮，沈默了好半天，忽然站了起來，朝著我走了幾步，‘噗通’跪在了地上。

“七姨太，萍兒對不起你！”

我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，急忙起身，想要把她扶起來，“萍兒，你這是做什麽！”

“七姨太，是我，昨晚是我跟蹤您出去的，我知道您去了城南的寺廟，也是我告訴大少爺的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！”萍兒哭著說道。

我腦袋有些發懵，一臉木訥的坐回了凳子上，好久才呆呆的問她，“江聖淩已經知道趙法師的事情了？”

萍兒立刻點頭，“是，都是我說的！”

我眼前一黑，差一點兒暈厥過去，萍兒立刻起身，扶住了我的胳膊，“七姨太，您沒事吧？！”

“萍兒啊萍兒，您這次可是犯了大錯了！”我低吼了一聲，甩開了萍兒的胳膊。

萍兒立刻再次跪了下來，“七姨太，我知道，我不應該出賣您，都是我不好！”

我嘆息了一聲，搖頭，悔不當初，“萍兒啊，你不是出賣了我，而是害了一條人命，你走吧。”

萍兒一臉的驚慌，急忙爬到了我的腳邊，“七姨太，大少爺不會傷害您的，至少您現在懷了他的骨肉……”

“我說的不是我，是給咱們做法的趙法師，萍兒，有些事情你還不明白。”我搖頭嘆息。

依著江聖淩的性子，趙法師肯定是活不了了，只要趙法師一死，五姨太當年的那些罪行，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。

萍兒立刻解釋，“七姨太，萍兒可以作證的，您跟趙法師絕對是清白的……”

萍兒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，說話驢唇不對馬嘴的，我索性，便把所有的話跟她說開了。

“你說的江家當年請的那個法師，就是趙法師的哥哥，他跟五姨太串通一氣，誆騙了老爺子，又給大太太和其他幾個姨太太下藥，讓她們一輩子都無法生育。

五姨太害怕事情敗露，便找機會殺了趙法師的哥哥，趙法師為了給哥哥報仇，這才把當年的真相告訴了其他幾個姨太太。”

萍兒聽了我的話，一臉的難以置信，一個勁兒的搖頭，“不會的，五姨太人那麽好，怎麽會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，七姨太，一定是搞錯了，您一定是搞錯了。”

“你要是不相信就等著，明天應該就能聽到趙法師被槍斃的消息。”我也懶得再給她廢話。

萍兒仍舊是不相信，在她的心裏，五姨太就是活菩薩，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惡事。

我朝著萍兒擺了擺手，示意她下去，省的我看著她心煩。

萍兒下去沒多久，江聖淩便一身戾氣的走了進來，看到我正在喝茶，一揮手把茶杯打在了地上。

我看著地上的碎瓷片，輕笑，“怎麽，司令殺完了人還這麽大的火氣？”

“我都說了，讓你安分的待在院子裏，別再給我搞事情，沈奇羽，你到底想要怎麽樣！”

江聖淩瞪著我，看那架勢，像是要把我也一起殺了似得。

我拿起茶壺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，輕輕地抿了一口，“嗯，這茶水還真是香，司令的東西就是好。”

江聖淩盯著我，像是要把我看穿了一樣，“沈奇羽，我再警告你一遍，老老實實在院子裏待著，要是再給我興風作浪，別怪我手下無情！”

“怎麽，您堂堂的江大司令，就是這麽公事公辦的？”我譏諷的笑了一聲。

“沈奇羽！”江聖淩低吼了一聲。

我故作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，然後看向他，“這大清朝還講究個殺人償命，怎麽，現在民國了反而不興這一套了？”

江聖淩氣得臉色難看的厲害，“民國興不興這一套用不著你操心，安分的待在這裏，否則我也保不了你的小命！”

說完，江聖淩便憤怒的摔門離開了，這一次，我又失敗了，還搭了一條人命進去。

我有些頹喪的靠坐在床頭，看著窗外的月亮，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，明天應該是一個好天氣吧。

不知道什麽時候，我睡了過去，迷迷糊糊中，我聽到了萍兒的聲音，“七姨太，對不起，我真的不知道，也分不清到底誰是好人誰是壞人，不過，您放心，我一定會盡心服侍您的……”

第二天一早，我醒來的時候，萍兒已經準備好了熱手和早餐，見我起床，立刻跑了過來。

“七姨太，您醒啦，我把早飯準備好了。”萍兒開心的說道。

“嗯，好。”我應了一聲，然後開始洗漱。

洗漱之後，喝了一杯溫水，這才開始慢條斯理的吃早飯。

吃了幾口，感覺得這早飯跟平時吃的味道不太一樣，便問萍兒，“萍兒，這是你做的早飯？”

“萍兒哪有這樣的手藝，這是萍兒特意吩咐夥房的小孫，讓他專門給七姨太您做的。”萍兒邀賞的回答。

“這是從大夥房拿過來的？”我心下有些狐疑了。

萍兒點頭，擔憂的問，“對呀，七姨太，是不是不合您的胃口？”

“沒有，挺好的。”我抿了抿唇，又繼續若無其事的吃飯。

這飯菜裏淡淡的麝香的味道，即便加了很多的調味料，我依舊嘗得出來。

夏語嫣終於出手了，我故作什麽都不知道，繼續慢條斯理的吃著飯菜。

我吃的很慢，足足有小半個時辰，肚子才有了反應，絲絲拉拉的疼痛。

“萍兒，我肚子好疼……”我虛弱的趴在了桌子上，很快額頭便滲出了汗水，“萍兒，快去叫大少爺過來……”

“七姨太，我馬上就去，您千萬不能有事！”

萍兒被我的樣子嚇到了，立刻慌慌張張的跑了，我腹部的疼痛越來越明顯，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小腹處滑了出來。

江聖淩過來的時候，我已經躺在了地上，疼的弓著身子，蜷縮在了桌角的位置。

“奇羽！”江聖淩驚慌的低吼了一聲，立刻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。

他冰涼的手碰觸到我的瞬間，便感覺到了我下身的那股熱流，他慌張的抽回手，驚慌的看著手掌上鮮紅的血液。

“怎麽會這樣！奇羽，你堅持住，郎中馬上就來了！”江聖淩是真的慌了，從來沒有過的緊張。

我急忙趁機拉住了他的衣袖，虛弱的說道，“聖淩，早飯……早飯有問題……”

江聖淩抱著把我放在了床上，回頭便朝著萍兒怒吼，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！”

萍兒立刻跪在了地上，急的哭了起來，“我、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，七姨太剛剛吃著早飯，忽然就說肚子疼……”

“別他媽給老子廢話，我問你，早飯是從哪裏來的？！都有什麽人接觸過！”江聖淩低吼。

萍兒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，立刻回答，“是從大夥房端過來的……”

“副官，立刻去調查！”江聖淩已經怒不可遏。

我疼的皺緊了眉頭，拉住了江聖淩的手，“聖淩，我的孩子，一定要救救他……”

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，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，可現在還是這麽不舍和心痛。

老天爺，為什麽總是對我這麽不公平！

江聖淩緊緊地握著我的手，不住的安慰，“沒事，沒事，郎中馬上就到了，一定會沒事的。”

說話間，郎中真的到了，江聖淩立刻讓開到一邊，緊張的看著郎中為我號脈。

郎中搖了搖頭，看向江聖淩，“司令，七姨太攝入了大量的麝香，這孩子是保不住了。”

“不行，你必須保住！”江聖淩冷冷的下了命令。

郎中嘆息了一聲，搖頭說道，“江司令，這大人能否保住都尚未定論，您就不要再為難老朽了。”

江聖淩登時紅了眼睛，朝著郎中低吼，“你要是保不住她，我讓你一起陪葬！”

老郎中許是被江聖淩的氣勢嚇住了，一個勁兒連連稱是，又給我把脈之後，開了藥方，親自盯著丫頭們熬藥。

我躺在床上，感覺血液不斷地從體內流出，腦袋也越來越迷糊，眼前的江聖淩已經出現了重影，意識正一點點的消失。

“聖淩，我終於可以死了……”

我像是自言自語的低喃了一聲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，我真的好累……

“奇羽，你醒醒！你不能死，你醒醒！”江聖淩仍舊是生硬的命令的語氣。

可惜，我再也用不著聽他的話了，我好累，現在只想好好的休息休息。

不等我睡著，溫熱的液體便從我的口腔滑了進來，緊接著我聽到萍兒說道，“大少爺，七姨太好像咽不下去了，這可怎麽辦啊！”

“滾！”江聖淩似乎低吼了一聲。

然後我就感覺到一個微涼又柔軟的東西壓在了我的唇上，緊接著，那股微微苦澀的液體滑入了我的口腔，然後順著食道咽了下去。

如此反覆了幾次，那個柔軟的東西才離開了我的唇，沒過多久，我終於安穩的睡著了。

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，萍兒和江聖淩都守在床邊，我看到江聖淩的第一眼，便拉住了他的手，緊張的問，“孩子，我們的孩子？！”

江聖淩眼底劃過一抹晦暗，擡手輕輕地幫我把頭發捋到了耳後，“我們都還年輕，孩子一定會再有的。”

我失魂落魄的松開他的手，目光呆滯的看向屋頂，嘴裏喃喃自語，“我的孩子又沒有了，我的孩子又沒有了，到底是誰，是誰害死了我的孩子……”

江聖淩心疼的握住了我的手，俯身把我抱在他懷裏，“我會調查清楚的，我不會放過那個兇手的。”

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，緊緊地握著江聖淩的手，“你真的會給我們的孩子報仇嗎？”

江聖淩很沈重的點頭，“是，一定會。”

“就算是報了仇，他也不會回來了。”我低低的嘟囔了一聲，目光仍舊有些呆滯。

江聖淩擔心我會出事，一直守在我身邊，直到副官在門口匯報，“司令，事情已經查清楚了。”

“我馬上過去。”江聖淩說著，就要起身離開。

我急忙拉住了他的手，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說道，“就在這裏，我也要聽聽，到底是誰害死了我的孩子。”

江聖淩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，難得的柔聲安慰，“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，這些事情交給我來處理。”

“不行！”我斬釘截鐵的打斷了他的話，拉著他的手不放，“我一定要聽！”

江聖淩見我態度堅決，只能妥協，於是朝著門口吩咐了一聲，“進來吧。”

副官很快走了進來，後面有士兵押著兩個下人，看他們的穿著打打扮，應該是江家夥房的活計。

他們一進來，不等大家開口，萍兒便指著其中一個微胖的男人說道，“就是他！我就是從他那裏拿的早飯！”

“到底怎麽回事？”江聖淩看向副官，問道。

副官敬了一個敬禮，回答，“司令，是少奶奶指使這兩個下人，在七姨太的飯菜裏加了麝香。”

“夏語嫣……”江聖淩低低的重覆了一遍，又看向那兩個夥計，“你們說，夏語嫣是怎麽指使你們的。”

微胖的活計嚇得全身發抖，說話斷斷續續的，“司令……是……大少奶奶……給了……我一包東西……說一有機會就加在……七姨太的飯菜裏……”

“那包東西在哪？”江聖淩眸色暗了暗，問道。

夥計嚇得更厲害了，馬上把手裏的一個荷包遞了過去，“那些黑色的藥粉就是裝在這個裏面的。”

江聖淩看了一眼，便把荷包扔在了桌子上，然後看向副官，語氣森然的開口，“把大少奶奶請過來！”

副官微微有些遲疑，勸道，“司令，大少奶奶畢竟是督軍的女兒，這件事情還是……”

“怎麽，你也想給我發號施令？”江聖淩微皺了眉頭，聲音冷得跟千年寒霜似得。

我知道，今天是有好戲看了，如果順利的話，夏語嫣和江家很快就會完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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